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奚淞  靜物畫  圖:奚淞 靜物畫

是該好好記錄這一年。2012這年,每個月都活得好用力,我幾乎可以記得每月的重要事件,以及伴隨的心情。可見,這一年有多難熬。這一年,每一步都好沉重,不過,踏出的印痕也跟著深刻起來,說到底,這是好是壞,終究難以定論。老話一句,凡事上天給的,都是禮物,既然是禮物,都是好的。

1月修完最後一門課,像是提了長長一口氣,終於徐徐地吐出來,上下氣換口的同時,送自己一個禮物:去土耳其勃斯吐魯斯海峽度除夕夜。出國前忙完二個大活動,這活動不能說完全沒意義,只是,認為這破百萬的公帑,可以操作得再細膩一些。自己手中的案子操之不在己,連自己也不認同時,就是該換環境了。

        過完年後來,面對工作上荒腔走板的文化大戲,心裡很是翻騰,一方面是自己也在其中上下震盪、在漩渦裡攪和,另一方面則是思索自己36歲大關,這輩子已經走到一半了,接下來的人生要往那裡走呢?繼續藝術行政的公職?還是以教職走入學校?這二者雖然不是不可並行,但在還沒有拿到學位時,時間應該優先投注在那?一如每日每日的通勤火車窗外那些急駛而過無可辨識的風景,這些雜念在腦中亂如飛絮,終在春天已然來臨的四月,壓垮我了。

        朋友J晚上打來問候,我一聽到她的聲音,一句:「NINA你還好嗎?」那些本來用落葉枯枝封鎖包裹的負面情緒,J的一句話如暖風拂過,落葉散去、枯枝脆裂,那些挫折、不堪、委屈的情緒,在電話這頭傾洩而出,我竟崩潰大哭。本來自許不因工作落淚,或至少不要讓人知曉,說尷尬是有點,不過,也讓我驚訝自己的情緒竟然已積累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 有時候,以為自己還可以撐下去,但其實我們是在用無形的代價去交換(怎麼我嗅到一絲浮士德的氣味)。面對不合理的首長,我們以為自己在用耐力耐心和她磨合,其實代價是自己變得鄉愿而不自知;以為自己奮力解決工作上一件又一件不可能的任務、不合理的要求,其實代價是我們的健康,以及陪伴家人朋友的時間;以為自己能力進步了一分,其實是讓這個世界更扭曲了一分。

        最近捧讀長篇小說〈複眼人〉,裡面提到蘇花隧道(應該是),當初用了各種最新地質探測技術、花了十多年才完成,參與當年工程的外國技師,數十年後回到台灣,看到變形走樣的東台灣,他說,我們探測的不是地質,是山的心。「我現在,偶爾會懷疑,為什麼不繞過去就算了?……快速通過到另一個地方是一種生活型態,繞過去其實是另一種生活型態。我們以為自己在進行一種科學的選擇,其實是在進行一種生活型態的選擇。

        我們一直在做生活型態的選擇,而且,選擇,一直都在手中。

        56月心情漸漸平穩,學習用不同的眼鏡看持續變形的工作環境,甚至,人類學、社會學裡「參與式深描」都用上了,練習用抽離的心情看眼皮下的一切。但36歲已然過了一半的這個事實,還是讓我焦慮又焦慮,於是,厚臉皮請假一周出國,刻意地婉拒朋友陪伴的好意,我決定要一個人出走,說流浪是不敢,就是練習與自己用力相處。

        七月於是去了雲南,一個人旅行9天的時間感超過半個月。一個人的吃住行看、一個人做決定、一個人用力呼吸,此時此身當下的存在感,色受想行識,五蘊異常敏銳。在雲南9天,最遠越過了香格里拉,進到滇藏邊境,藏人的聖山「梅里雪山」聳立眼前,雪山在雲裡霧裡不出來,我在等雲霧散開的當下,抖著腿哈著氣,與雲後面的聖山心神相望。末了,一年只出現三十天的日照金山美景依舊沒見著,但自己心中的聖山彷彿被喚起,一絲絲「懂得什麼」的心情浮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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